【蔺靖】狭路相逢 (01) 现代 合理地那啥



   

 

一、

 

日光灯下的瓷砖,洁白、冰冷。

高压水枪扫向卧在地上的人,削瘦的身体如同暴雨洗礼下的树梢,不可控地阵阵发颤。

这是一位需要“特别关照”的病人,蔺晨接到任务时,曾想了无数次,新闻里啃掉兄弟半张脸的男人,究竟是怎样的狰狞可怖?那时恰巧《生化危机》上映,同事还推测这个病人已经尸变。
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高压水枪只停了片刻,咳嗽声闷闷地回响着,又被水声盖过去。

“够了。”蔺晨忽然制止,在思考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之前。

“蔺医生,上面交代过,不能让他好过。”

“我是他的主治医师,我说了算。”蔺晨不由走过去,把毛巾扔他身上,居高临下地睥着一丝不挂的人,“擦干净。”

伏在冰冷瓷砖地上的人动了动身子,忽然抬起脸往过去,茶色的瞳孔似乎是有机的玻璃,散乱迷蒙地映着冰冷的灯光,极亮,也极危险。

蔺晨被一股蛮力推倒在地时,尚未反应过来。看似削瘦的臂膀竟潜藏着出人意料的力量,蔺晨被卡住咽喉,力道足以令他窒息。

失心疯的男人骤然狠狠咬住蔺晨耳朵,雄狮撕扯猎物一般,恶狠狠、气冲冲。鲜血的腥气碰撞在二人之间,在冰冷潮湿的空气里,摩擦出兽性的火花。

鲜血顺着漂亮的薄唇落在下颔,又流到修长的脖颈,男人被护工控制住时,朝着蔺晨无声地笑了。薄唇轻启,鲜血滴落,舌尖扫过虎牙上的血迹,讥讽地品味着。

蔺晨捂着耳朵,鲜红的血顺着指缝落在肩头,染得白大褂一片斑驳。

“蔺医生,今天先结束吧,你需要处理一下。”护工一指蔺晨耳朵,脸上布满阴云,“这个人疯的厉害,大家都得注意了。”

 

“萧景琰,二十七岁……”蔺晨看见病例上的照片,隐隐还感觉到撕扯的痛感。他不由隔着纱布摸了耳朵,恍惚里又回忆起灼热如野兽的气息。

哪里是什么野兽?分明是困兽。

“这个人,果然疯的厉害。”蔺晨重重合上病例,拿着笔记本,一阵风似的去往病区。

众所周知,萧景琰被送进来,是因为无缘无故啃掉了兄弟的半边脸。警方赶到时,他正坐在地上,玩弄着受害人的半个耳朵。

但蔺晨知道,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,比方说他被送进来,又被某些人嘱托“特别照顾”。只是这些都与自己无关,他不是警方,没有必要查案。

蔺晨一路走着,手里摩挲着一张两寸照片,是从病例里取走的——那时候的萧景琰还符合着对“正常人”的一切定义,冲着镜头扬起公式化的微笑,留下了这么一张英俊又敷衍的证件照。

危险的病人果真得到了“特别的关照”,蔺晨只睥了一眼,便坐在一边,微笑着请闲杂人等出去。

“你要我救你,总得坦诚相待吧。”蔺晨为他解开束在后脑的绳子,摘去口塞,拇指擦过薄唇,想起那一天,他险些撤掉自己的耳朵,“为什么找我?”

那一天,萧景琰咬着蔺晨的耳朵撕扯,却将声音哽在咽喉,一片混乱里只说了两个字:“救我。”

他为什么要寄希望于素不相识的人?万一这一个,也是听命于“上面”的呢?萧景琰也不清楚,如果非要一个理由,那便是直觉吧。他望着蔺晨,揶揄地轻笑,轻声说:“直觉。”

“你该感谢自己的直觉。”蔺晨走到病床前,勾住他的下颔,看着漂亮的锁骨隐没在拘束衣下,蓦然有些苦恼,“可是,我为什么要救你?”

“因为——”萧景琰垂了头,柔软的双唇吞吐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,眼眸却是冷冷的,由始至终与所言所行不相匹配。

“但我想,那个‘关照’你的人,只会给你两条路。”蔺晨收回手,不为所动地坐回去,平静地提醒着萧景琰的处境。

“要么疯,要么死。”

萧景琰平静地说出这句话,仿佛要面对的人并不是他自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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