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】元祐纪异 (19)胡八一出没

本章胡八一出没,帅不过三秒

蝜蝂小虫,一种看见什么都爱往自己身上背的虫子,没有背得动与背不动,只要遇到,就会收集到背上。这种地毯式搜刮,会持续到被身后的东西压死为止。

一般写贪婪饕鬄用的很多,可是竟没有人提蝜蝂,是歧视小虫子不够威武吗233333333333333333

十九、蝜蝂善负 其一

 

萧景琰到底是肉体凡胎,毒发之速较之蔺晨快了三五倍,现如今低烧不退,昏迷不醒。

蔺晨忧心不已,虽知晓解毒之法,可还缺一味极珍贵的药材。即便他等得了,萧景琰却是不行,焦急之刻,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。蔺晨揪着蝴蝶君,要他带自己去寻土地公。

城隍庙里,土地公见得蝴蝶君又来讨要金玉露,不由吹胡子瞪眼:“前些日子刚给过你一盅,今日还想要?”

话虽如此,可土地公到底是个嘴硬心软的,听得是为救人,少不得赠出满满五盅。

蔺晨捧着金玉露,心下稍安,至少萧景琰的性命,暂时是保住了。蔺晨谢过土地公,复又想起一事,只问道:“金陵城郊可有‘金钗’?”

方听得“金钗”二字,土地公手中的榆木拐杖不由在地上点了三点,沉吟良久:“莫非那人的毒只有‘金钗’能解?”

“断肠草之毒,唯有‘金钗’能解。”蔺晨睥着掌心,眉宇渐蹙,“但蔺某想要的不仅仅是‘金钗’,而是‘龙头金钗’。”

“金钗”俗名还魂草,‘龙头金钗’又是其中翘楚。

“一株寻常‘金钗’便世间难寻,更何况‘龙头金钗’?”土地公循着蔺晨眸光望去,立时一惊,忙不迭为其搭脉,面色凝重,“果真是断肠草。”

“金陵城郊你是莫想了,去那崇山峻岭之处,或许还有一线希望。”土地公拈须叹息,“你直往南去,梁楚交界之处有山名曰‘琅琊’,终年笼于云烟瘴气之中,鲜有人至,灵气未散,或许能寻得‘龙头金钗’。”

“琅琊……”蔺晨一路喃喃念着此二字,一路快马加鞭去往靖王府。

萧景琰昏睡不醒,烧得手心滚烫,可周身发寒打颤,昨日以后就一滴水也喂不进去了。

列战英急得好比热锅上的蚂蚁,奈何寻不到半点法子。

蔺晨匆匆而来,也不与列战英多解释,扶着萧景琰起身,将金玉露一勺一勺喂到他口中。

只可惜萧景琰昏睡不醒,牙关紧咬,滴水难进,白白浪费半盅金玉露。一杯金玉露可抵二百年修为,蝴蝶君见蔺晨这般不爱惜,痛心疾首,围着他扑棱翅膀,飞来飞去。

这一点金玉露左右喂不进去,蔺晨不得法,叹息良久,忽而自己饮入口中。

蝴蝶君见了,顿时飞上去惊呼:“你竟然偷喝——”话未说完,他见得蔺晨一俯身,吻住萧景琰薄唇,一时翅膀一顿,险些摔落地上。

舌尖抵开紧咬的齿关,琼浆玉露顺着舌尖引流,终归落进萧景琰口中。如此喂去两盅,萧景琰的手心已不再滚烫,身上亦不再发颤,显然舒适了许多。

萧景琰再度转醒时,已时至深夜,房中仅点了一盏红绸宫灯,甚是晦暗。他头脑昏沉,思绪也不清楚,稍稍欠身又顿觉浑身酸痛。

蔺晨正伏在床侧睡着,梦寐之中犹紧握着萧景琰的手。许久以后,萧景琰才意识到,自己的手被人紧握着,极是温热,极是缱绻。

“蔺先生?”萧景琰扯了扯蔺晨的手,将他唤醒。

蔺晨本还睡眼迷蒙,现如今见得萧景琰转醒,立时睡意全无,心下稍安。他望着萧景琰,启唇轻笑:“终归是醒了。”

这一日的奔波之余,蔺晨在反复思考,究竟是何时、何地、何人带来了断肠草,让他与萧景琰双双中毒?

蔺晨想着,能有自己与萧景琰同时中毒的机会,定是在宫中断案的那日。宫中的吃食是静妃娘娘送来的,断不会又异样,可除却吃食,又有什么暗藏剧毒,却又不引人注目?

难道是那本古书,那本他与萧景琰一同触碰过的古书?

可为什么好巧不巧就是断肠草之毒呢?

是有人想要重提旧事,还是往昔仇敌找上门来?

“蔺先生,你怎么了?”蔺晨的神色越发深沉,萧景琰还从未见过一人,眸光是如此凛冽,如雪亮的刀锋破开冰川,迸溅出寒光。

蔺晨被他唤回思绪,蹙眉不言良久,后又叹息:“景琰,你我都中毒了。”

萧景琰不敢置信,可回想自己病倒之状,又不似寻常风寒:“中毒?”

“断肠草,你可听说过?”蔺晨知晓此事断然瞒不过去,而萧景琰素来坚韧,定会与自己一同寻求解毒之法。

萧景琰听得此三字,面露惊骇之色,连语气也凝重异常,一字一句道:“剧毒。”

“明日一早,我们一同南下去往琅琊山中寻药,或许还有生机。”蔺晨再度握住他的手,轻声却郑重地说着,“我们要一起活下去。”

萧景琰看见,自己的身影深陷那人凝望而来的眼里,恍如烙进了心魂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上来,他忽然有些悲伤,却不为命途难卜。

这种悲切,似乎从前也有过,但是他早已忘记。

“好。”萧景琰不曾犹豫。

 

翌日清晨,萧景琰留书一封,只道要去深山为父皇寻那益寿延年之药,区区便归,望列战英主持王府一应事宜。

蔺晨与萧景琰各骑一匹快马,一路南下,直往琅琊山奔去。土地公心善,特地赠了好些金玉露,教他们二人一路服用,压制毒性。也真正是多亏了这些琼浆玉露,蔺靖二人才一路无恙,不曾毒发。

“再有三五日,我们便寻到琅琊山了。”蔺晨展开羊皮地图,一直前头,朗声道,“只是今夜恐怕得寄居负坂坡了。”

萧景琰循着蔺晨所指望去,远远见得炊烟袅袅,俨然是一座村庄。眼下夕阳西下,荒野无人,野兽却多,当真只能寻一户人家寄居了。

二人扬鞭,马蹄踏碎积雪,直去往炊烟袅袅处。

“负坂坡。”萧景琰骑在马上,望着村前石碑,一字一句念出所刻之字,“这名字古怪。”

蔺晨却是笑道:“见这‘负坂’二字,我倒想起蝜蝂小虫来。”

“这不过是传闻里贪得无厌累及自身的虫子,原形已不可考,莫非蔺先生亲眼见过?”萧景琰想着,蔺晨见多识广,说不准当真见过。

蔺晨不住摆手:“这还当真不曾。”

说话之间,只见一名佝偻老叟缓缓而来,虽手拄拐杖,可脚步蹒跚,双腿颤颤,俨然不良于行。

蔺晨见他每走七八步,都得驻足休憩,不住反手捶背,好似空空身后背负了千斤重担。蔺晨翻身下马,将老叟扶上去,只道愿载他一程。

老叟连连道谢,佝偻着干瘦的身子坐于马背,攀谈道:“二位公子这是去往何处?”

蔺晨牵着马走在前头,打量四下,只见得村中田间已有积雪,拾柴劳作之人无不佝偻,空空身后似负着重担。一路之上,除却一二名孩童身躯笔直,但凡成年之人,俱是弯腰驼背。

蔺晨一挑长眉,诧异无比,口中胡诌应道:“我与我家娘子南下探亲,恰好路过此地。”

萧景琰听得此言,握住缰绳的手一紧,咬牙切齿地望向蔺晨。老叟觑眼望向萧景琰,眉头蹙了又蹙,生生拧成疙瘩:“这不是位清俊公子?”

“我们出门在外不方便,故而教他女扮男装。”蔺晨暗暗与萧景琰勾唇,却遭一记眼刀。

老叟却不纠结此事,只说道:“天黑路难行,二位若要借住一宿,可去我家。”

这样一来,今夜借宿之事也解决了,蔺晨不顾萧景琰眼刀,犹是朝他眨眼轻笑:“那便多谢了。”

萧景琰一路沉着脸,也不吭声,直到老叟家中,仍是满面寒霜,教人亲近不得。可这般气鼓鼓的模样,又教蔺莫名晨想起河豚来,只想戳他一戳。

事实上,蔺晨也这么做了。他探手戳了萧景琰腰上笑穴,快准狠,迅雷不及掩耳。萧景琰惧痒多过怕疼,顿时在床榻上缩成一团,不由自主笑出声来。

好在老叟给二人安排了住处,便与其子出去张罗吃食了,不然可得被这一声惊笑给吓着。

“莫气莫气,在下并非故意调笑。”蔺晨凑到萧景琰跟前,压了嗓音道,“你难道不曾发觉,一路之上,此处并无女子?”

“这——”萧景琰一怔,细细回想方才,除却一两名女童,当真不曾见过更多女子。

“这村子有些古怪,从村名到住户,都异于寻常。”蔺晨回想起老叟反复觑眼考量萧景琰的神情,愈发坚定此猜想,“方才我故意胡诌你是女子,那老人家的反应未免太大了些,看来我们地当心了。”

“莫如速速离去。”萧景琰想着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现如今他与蔺晨双双中毒,还不知能撑到何时,不可节外生枝。

蔺晨却道:“外面天寒地冻,山林野兽出没,甚是危险,不宜出行。”

“再险也险不过人心。”萧景琰一指窗扉,蔺晨亦是望去,之间佝偻老叟与其子正注视着他们这处,眸光耐人寻味。

二人见得房里的人发觉了,才收回目光,将热腾腾的饭菜送上来:“粗茶淡饭,先生莫要嫌弃。”

蔺晨颔首轻笑,与他们好一番客套。萧景琰不曾说话,坐在一旁冷眼望着这对父子。

老叟之子名唤“六哥儿”,还未及三十,亦是佝偻,眼下正睥着萧景琰,眼眸打转,正应了那句“獐头鼠目”。

待二人离去,蔺晨才低声道:“咱们小心着些,住过今夜便即刻离去。”

萧景琰微微点头,望着饭食面露忧戚之色。

“如果我是你们,可不敢碰一星半点!”

猝不及防之间,房上天窗大开,一名男子旋身落下,簌簌落雪与衣袂齐飞,有如游龙摆身。只是,他本该稳稳立于地面,却不想地上正巧有个火盆——

“格老子的,烫煞道爷,烫煞道爷!”

“聒噪。”蔺晨二指一扬,便见茶壶凭空而起,朝着男子一番泼水。

“也有你嫌别人聒噪的时候?”萧景琰双手交叠于胸前,一面看着道袍男子扑火,一面与蔺晨调笑。

蔺晨还未回敬,却见那不速之客终归扑面了火,转身作揖,与蔺晨道谢:“多谢多谢,只可惜了贫道的道袍。”

他只顾数着灰袍之上又多出了几个窟窿,却不见蔺晨与萧景琰惊骇之色。此人虽是蓬头未梳,道袍灰黑,可眉目之间竟与蔺晨十分肖似,宛如孪生!

蔺晨比萧景琰更为惊诧,刹那之间移形换影,旁人还未看清其身形,他已与这不速之客近在咫尺。五指扼住道士脖颈,骤然收紧,蔺晨冷眼睥着他,厉声问道:“说,谁派你来的!”

“蔺晨……”萧景琰亲眼见得蔺晨暴戾之状,心弦如被握紧,莫名惊骇。他见过杀伐无数,也曾手刃外俘,本不该因一人发怒而惊惶。可这一丝莫名的惧怕好似早已在心中埋下了种子,借着如今的契机生根发芽。

“不……不是!”道士面色渐趋涨得通红,竭力推搡蔺晨,却见他如磐石纹丝不动,而手背已然青筋毕露。

道士知晓,再拖延片刻,他一条小命就得交代出去,情急之下,蓦然瞧见了萧景琰,从牙关里挤出求救之言:“救我——救我!”

萧景琰这才回过神,疾步上前:“蔺晨,不可!”

“莫名而来着实可疑,但至少先听他解释。”

萧景琰好似收住剑刃的鞘,稍稍一言,当真劝住了蔺晨。道士捡回一条命来,倚着墙瘫坐在地,捂住喉咙咳嗽,不住说道:“好心当成驴肝肺,狗咬吕洞宾……”

蔺晨无心搭理这等粗鄙之言,只冷声问道:“你究竟是何人?”

道士坐在地上,一边顺气,一边没好气地应道:“在下胡八一,乃终南山中灰袍小道。”

“此番云游至此,见此村庄暗藏玄机,料定是有妖邪蛰伏。我好意提醒你们饭菜有异,你们却险些害我性命。”

蔺晨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了一大段,不似假话,可这相貌与自己又着实太像了些,一时当真难以判断此人真身。

“胡道长,你与蔺先生太过肖似,让我们不得不防。”萧景琰解释道。

“天下肖似之人数不胜数,怎就是我有害人之心了?”胡八一拿起筷子夹了肉片扔到墙角,便见老鼠“嗖”地一声窜过来,大口吞吃。

谁知肉未吃完,这手掌大小的灰鼠便已一动不动,僵直了身子,唯有眼珠还在惊恐地扫视四下。

胡八一叉腰望着蔺靖二人,得意洋洋。萧景琰蹙眉看向蔺晨,只说道:“当真被你猜中了,这村子不太平。”

蔺晨瞧着中了药的老鼠,若有所思,眸光渐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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