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】来自深夜的慰问

比较建议大家配合【相思赋予谁】这首歌来看
啊,来自深夜的慰问

夜雨偶记

 

秋风渐起,夜雨骤来,拂得寂静房中窗扉骤开。

萧景琰举了烛台自外面进来,烛光偶然投在铜镜一角,在夜色中辟出一方短暂的昏黄天地。

“景琰?”蔺晨本是靠着雕花躺椅睡了,迷蒙中见得萧景琰自身惊讶窃喜。他想着,萧景琰该坐镇金陵城中,而非这琅琊阁内。

萧景琰护着手中红烛,关上那扇莫名而开的窗,将疾风骤雨隔绝在外。末了,他在蔺晨身侧坐定,启唇笑问:“我怎能忘了蔺先生的生辰?”

蔺晨掐算时辰,果真子时未到,今夜还是他的生辰,心中惊喜万分。此刻夜雨叩窗,料想也是风大雨急,他本是想起身为萧景琰寻来衣物:“连夜而来只怕要受风寒。”

“怎敢劳动寿星?”萧景琰却忙不迭起身,按了他肩头教人坐下,“只不知这生辰是个什么过法,寿星可想好了?”

蔺晨颇有几分苦恼地思索了许久,终归说道:“美人在侧,焉有空度之理?”

“近来得空,蔺某寻得古谱,可为景琰吹上一曲埙乐。”

“阁主不必起身,今日便由朕亲自备好一应事宜。”萧景琰顺着蔺晨指点,好一番寻觅乐器。

蔺晨当真就歪在黄花梨躺椅上,笑眼望着那人削瘦身姿。那烛光落在他眼中,柔波澹澹。

这埙只有巴掌大小,萧景琰好一番比划,终不得要领,只将此物递到蔺晨手边。蔺晨接了陶埙,却不奏乐,仍旧笑眼望着萧景琰:“岂有寿星献艺,祝寿的反倒坐着?”

萧景琰自是知晓,这蔺晨总有几分狡黠,少不得寻来蔺晨旧时的佩剑,解了天青色丝绦坠子,换作身上所配的碧色美玉:“如此怎样?”

“极好。”说罢,蔺晨依言吹埙。

萧景琰见这外室倒也宽敞,抽去剑鞘挽了剑花:“好剑。”

古曲悠悠,绵长不绝,淡去叩窗风雨声,漫漫长夜里,却反增寂寞。萧景琰舞剑之姿与音律相和,此刻蔺晨为静,他为动,动静本该相宜,却平添寥落。

那人颀秀身姿,纵身横扫如鹤舞,旋身而起如松竹,当真气度凌云。蔺晨瞧在眼里,只想着,昔日萧景琰鲜衣怒马之时,又当是怎生的风华无双?

蔺晨本是豁达之人,可自遇着萧景琰,总叹天公不作美,教他们不能早些相遇,而相遇之后,又不能时时相伴。

世上总有千般万般难,他应珍重当下,莫为这小小遗憾误了良辰好景。

如是想着,蔺晨只想将这古曲赠给萧景琰,不经意垂眼之时,竟瞥见——

古乐骤断,陶埙滑落,好似碎了一地莲瓣。

蔺晨望着这一双沧桑如老树的手,起初是不敢置信,瞪着眼睛愣了半晌,拿来那铜镜,终归沉沉叹息,不知是无奈,抑或颓然。

年华已去,鬓上又添白雪,风刀霜剑,已是垂垂老矣。

他原已忘记,自己不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了。

“蔺晨……”

萧景琰犹是旧时模样,他垂眼望着蔺晨,亦是叹息,便这般反复喃喃念着他的名字,好似想将此二字刻在心里:“蔺晨啊……”

蔺晨窥着铜镜,看见镜面里,除却自己苍老不堪的容颜,再无旁人。他本是想落泪的,胸口愁肠百转如乱麻,却偏偏干涸了泪意。

案边红烛将尽,反倒能烛泪沥沥,而蔺晨只能反复擦拭铜镜,却擦不出另一人身影。

他竟忘记,自萧景琰登基以后,他们再不曾见过。那一把旧时佩剑隔断过锦袍一角,斩了三千情丝。

当时红烛不堪剪,而今夜雨十年灯。

“蔺晨!”萧景琰冰冷的手拂过蔺晨面庞,描摹眼角风霜。

蔺晨本想如旧时那般,握住他的手,将温热与他共享。可身侧窗扉再度骤开,寒风急雨吹灭了本已殆尽的红烛。夜色掩映之下,那人翩然离去,再寻不到踪迹。

“蔺晨——”

夜雨声中,唯有此话萦绕耳畔,渐淡渐远。

 

“景琰!萧景琰!”

蔺晨惊醒时,已是风休雨去,枫叶经得秋雨洗礼,又添三分绯色,此刻如火如荼。蔺晨望向窗扉之外,凝了眼神看着红枫,愣愣地出神。

“老阁主——”白衣弟子推门而入,却见蔺老阁主仍在躺椅上坐着,这将将睡醒之状,似在此靠了一夜。

弟子忙不迭取了披风为蔺晨披上,边俯身拾起陶埙碎片,边说道:“老阁主,大梁昭德皇帝昨夜驾崩。”

老阁主却是无动于衷的样子,垂眸细细擦拭旧时佩剑,摩挲坠子上碧色玉佩,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。

弟子瞧着此玉眼生,却也知晓琅琊阁不缺奇珍,有美玉自不在话下,故而不曾多想,只拾了碎片离去。

 

 

千里之外,金陵城内,昭德皇帝驾崩,已入殓棺椁之中。封棺在即,有个心细的小太监无意中瞥见,原先先皇手中所握碧玉无端不见了踪影,换作一条天青丝绦。

这小太监稀记得,之前分明是手握碧玉的,不知怎就竟变作了丝绦,天青颜色,早已陈旧不堪。丢失了陪葬之物乃是杀头大罪,小太监不敢声张,只装作不知情,与众人速速封棺。

在昭德皇帝入陵寝之日,金陵的枫叶终归亦是红了,沾染了风霜与寒露,红得如火如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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