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 ABO】撷花客 (42)

幸好静妃掺了解药,要不然鸽主的脉搏就断了,再也不能被假死

幸好脉搏及时跳动,要不然鸽主就被埋土里了,明年也长不出来

幸好鸽主及时醒来,要不然景琰就随后自尽了,达成琅琊山共眠

这章副标题就叫宿命中的幸好。。。

四十二、露从今夜白(下)

 

深秋之夜寒风萧瑟,一片枯叶自枝头脱落,回旋着飘落在青的白路石之上。马蹄阵阵,踏碎落叶,搅乱了子夜的寂静。

夜风撩开布帘,裹挟着寒意与阴冷。萧景琰独坐于车内,垂落了眼帘,静静地瞧着怀里的人。

此刻的蔺晨阖紧了双目睡在萧景琰怀中,疲乏极了似的,凭马车怎样颠簸,也一动不动。

萧景琰久久凝望着他,经历一番彻骨之痛,方知心如死灰之时连泪水也会干涸。深夜里风寒霜重,而比风霜更冷的,是一颗心。

今日蔺晨决然赴死,他便那么眼睁睁地看着,也只能这般看着——这一次,当真失去了他。

等到到蔺晨彻底没了气息,梁帝才姗姗而来,许萧景琰送他最后一程,但不可大操大办,只给一夜的工夫入土安葬。若是翌日到来,世上还有蔺晨,其好友亲眷皆要株连。

梁帝相信萧景琰知晓孰轻孰重,一方是已死之人,另一方是一对双生子。果不其然,萧景琰选择让生者继续存活,不曾质问,不曾反抗,一言不发地领着蔺晨尸首离宫。

城郊桃花林早已无花无叶,深秋之时唯有枯枝颤颤。寒风呜咽而过,枯枝好似嶙峋的鬼手,莫名诡谲。

萧景琰命车夫在林中寻一片空旷之处挖出坟墓,他则在车中送蔺晨最后一程。

盛春将至之时,他们还曾于此斟茶赏花,不想如今倒成了诀别之处。恍惚伤怀之间,萧景琰忽然想起那日听得的歌谣,“但使新花艳,得间美人簪”。

而今无花无叶,唯有满目凄凉。

“待到赤焰军冤案大白于天下,我便来陪你。”萧景琰握住蔺晨冰冷的手,无论指尖如何摩挲,也无法带给他半分温热,“等到那时,我们就长眠琅琊山中,再不问世事。”

不消得片刻,车夫已立在外头提醒道:“殿下,一切就绪了。”

萧景琰不答话,握住蔺晨五指的手却愈发紧了,好似只要稍稍松开,他便会化作青烟消逝。

此时除却夜风呜咽,再没有其他声音,恍如时间凝固岁月干涸。

车中人长久不言,车夫奉命陪同靖王而来,不由提醒道:“靖王殿下,不消得多久便要天明了,陛下之命不可违抗。”

萧景琰方启了唇,还未应答,骤觉手中五指骤然轻颤。他心下一惊,骤然望向蔺晨,却又见那人双目紧闭,毫无转醒之态。

萧景琰沉沉太息,暗暗讥讽自己已然疯了,连脉息都消失的人,有如何能动弹?若是他气息未尽,父皇断然不会放人出宫。如是想着,萧景琰心中复又不甘,兴许蔺晨当真一息尚存呢?

如是想着,他的指尖贴上蔺晨颈侧,细细查探。

手下肌肤冷如玉石,活人的气息无法浸染其分毫。可是便是这样冰冷的肌理之下,还潜藏着一脉生命之火。这星星之火倔强地流窜在近乎断流的血液里,最终化作一缕脉息。

这一缕脉息微颤,传入萧景琰指尖。萧景琰初次探得之时,还以为是妄念幻觉。可再次触及以后,他不知该喜该悲,一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,竟是心底脑中一片茫然。

本已干涸的眼眸复又漾起光亮,泪水欲滴未滴,如星河澹澹。

萧景琰连落泪之时也不敢出声,生怕惊动候在外面之人。他将蔺晨揽在怀中,好似珍宝失而复得——他的蔺晨,自黄泉归来了。

车夫见萧景琰许久没有回应,本还想多劝上几句之时,萧景琰蓦然撩开了布帘,眉眼冷冷,堪比寒霜。车夫见得心头骤然战栗,忙不迭闭口不言,不敢再说下去。

“你在此候着,不必随行。”说话之时,萧景琰都不曾看那人一眼,只带着蔺晨尸首去往林间。

约莫半个时辰过去,东方渐白,有日出之兆,萧景琰孤身归来,仍旧不说话,面色沉沉如阴云笼罩。车夫见萧景琰已将人安葬,驱车送其回府。

萧景琰回到靖王府,连列战英也不曾惊动,悄然自密道去了苏宅。

自蔺晨遂召入宫,梅长苏心中便不得安宁,想着眼下已是半日有余,宫中暗线仍无消息传来,一时辗转难眠。

便是此刻,有人轻叩门扉,不待他应声,萧景琰已推门而入。

萧景琰深夜前来,满身风霜,眼底尽是疲累困顿,梅长苏看在眼里,暗道一声不妙,忙不迭问他:“可是蔺晨出事了?”

情急之下,萧景琰也顾不得施礼,只说道:“请先生救蔺晨一回。”

梅长苏方要追问蔺晨怎样了,萧景琰已先一步说道:“金陵城郊桃花林,请先生趁他一脉尚存之时接回来救治!”

萧景琰顾忌梁帝眼线,此时自然不敢轻举妄动,只得请梅长苏出面。梅长苏知晓苏宅周遭怕是也有悬镜司监视,但总比靖王府松懈些,毕竟那些人真正想要对付的是萧景琰,梅长苏只是一个引子

好友有难,梅长苏自然不会袖手旁观,随即唤来飞流,令其换上黑衣,以轻功翻墙出府,嘱咐他不可顽皮,定要将蔺哥哥带回来。飞流虽心智不全,但也明白轻重缓急,见得梅长苏与萧景琰面色凝重,一时不敢生出玩耍的心思,足尖一点便跃上屋檐,既然与暗夜融为一体,彻底消失了踪影。

萧景琰并不曾埋葬蔺晨,只将他放在一株桃树之下,接而立下衣冠冢掩人耳目。飞流不多时便寻着了人,凭着扛鼎之力将蔺晨驮了回来。

萧景琰见他们终归在日出之前回来了,暗暗放心,可刹那以后复又悬起——如今毒药未解,蔺晨时刻命在旦夕。

梅长苏又叫醒晏大夫,请他为蔺晨诊脉。酣眠不成,晏大夫本还有些气恼,可一见蔺晨,他立时就消散了睡意,系了发带就为人诊断。片刻以后,他起身便去为蔺晨配药,口中反复念叨着:“再晚来片刻,神仙也救不回来!这小子福大命大,竟还服了解药。”

此言入耳,萧景琰心底蓦然一松,好似巨石倾塌,终归安然。他提心吊胆了整整一天,如今忽然松了一松,后脑竟昏昏沉沉,如被抽去了全部气力。

等到药汁煎好,萧景琰接过来细细吹凉,想要喂给蔺晨,却见他已咽不下半口。晏大夫见得这番情状,急得来回踱步,梅长苏亦是眉头深锁。

生死徘徊之刻,再也顾不得那些无谓的礼数,萧景琰将药含在口中,一点一点渡给蔺晨,渡到他咽喉中,迫使他咽下去。房中其余二人见了,一时也不知如何自处,面面相觑片刻,终归退了出去。

晏大夫走前,还不忘叮嘱:“喝下去便有救,确保他能咽下去。”

萧景琰来不及回应,以唇舌撬开蔺晨齿关,将药汁渡过去。苦涩的味道自舌根传开,他却好似浑然未觉,只顾喂蔺晨饮下救命之药。

待到药汁尽数渡过去,怀中人骤然有了动静,竟呕出一大口黑血。黑血尽数滴在萧景琰衣袂之上,渐趋漾开血花。鲜血腥膻,萧景琰毫无嫌恶之意,反倒骤然浅笑。一时之间,他知晓蔺晨得救,反倒手足无措起来,也不知如何应对,只有凑到那人耳侧,反复呼唤他。

“蔺晨……蔺晨——”萧景琰紧紧揽住蔺晨,伸出二指探其鼻息,竟渐趋有了热意,一时只知晓以衣袖拭去他唇角黑血,口中反复念着他的名字,好似这样就能快些将人唤醒。

许久以后,眼见着天色渐明,里屋仍旧没动静,晏大夫医者父母心,怎样也按捺不住,推门就走了进去。梅长苏素来清楚萧景琰心性,这时风平浪静,才是最大的喜讯,故而并不忧戚。他拦不住晏大夫,折腾了一夜也累得紧了,索性在外间靠着火盆阖目小憩。

晏大夫一进门,便见萧景琰已跪坐在床侧沉沉睡去,蔺晨则躺在床榻之上,盖着棉被,气息渐趋平稳。晏大夫稍稍安心,轻手轻脚地过去为人再次搭脉,知晓已大碍,终归安心离去。

翌日,蔺晨悠悠转醒,脑中一片混沌。片刻以后,他茫然地想要起来,但才稍稍欠身,就感到四肢百骸分家似的痛,头上也热得很。他暗道这是发热之兆,本想抬手覆上前额,却又见右手正被萧景琰紧紧握着。

萧景琰尚跪坐在床下睡着,眼眸紧闭,睫毛微颤之时,竟有泪珠将坠未坠。他靠着的那块被褥,已被泪洇开一片暗色的花。蔺晨见了,心酸又心痛,忍着身上酸痛悄然起来,抬手轻抚萧景琰后脑,千种柔情俱在这抬手之间。

萧景琰似是被扰了沉眠,蹙眉转醒,本能地抬眼望向蔺晨,先是茫然,后又惊喜,继而又伤怀。那将坠未坠的泪终归落下,好似星辰倾斜。

蔺晨以食指抹去他的泪,与他浅然一笑,眼眸之中光华斑斓,如琉璃盏碎,灯火煜煜。任何话语都显得是苍白无力,千言万语尽在这一望之间,萧景琰亦是不言,与他回以一笑,如雨后天晴,春风悄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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