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】尘心（15）
其实当年的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。。。
然而从萧景琰的角度来看，他只是想护住蔺晨。。。
十五、溯洄从之（上）
“五百余年了，殿下还是不愿说？”
一线天下漆黑如地府，萧景琰看不见来者面貌，却知晓还是天帝身边的高湛。
五百余年，高湛日日奉命而来，威逼利诱，只求萧景琰将亵渎上神之人说出来。
萧景琰倚在冰冷的岩壁上，嗤笑道：“早便说了，不过是一介凡人，五百余年，早已堕入轮回了。”
“便是一介凡人，天帝的意思也是要查出来，打入畜生道。” 高湛说道，“殿下说了，便是将功折过，即刻就能离开这一线天。”
“父王不过是白费力气！”萧景琰叹息，激动之时嗓音分外沙哑，“若是想说，许久以前便说了。”
“殿下生来金贵，可不应该受这样的苦楚。”高湛却似是未曾听见萧景琰的话，继续说道，“天帝是爱护殿下的，只要殿下松了金口，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萧景琰不为所动，抬头又看了头顶的一线天空，眷恋无比，继而又将神色隐藏在无尽的黑暗之中。
那日述职之后，天帝只道：“景琰似乎与往日不同了”。
萧景琰不疑有他，只回答自己奔走于凡尘之间，难免沾染尘俗，等到私放瘟神一案了结，定要去忘川取水沐浴。
梅长苏动凡心一事尚未平息波澜，天帝素来疑心重，又想着景琰与这人交好，只怕要被污了明镜一般的心性。便派人暗查萧景琰奔走凡尘之时的种种行踪，不想竟查得那日客栈之事。
光是动了尘心就已算是大罪，不想萧景琰竟还行了鱼水之欢，委实胆大妄为。
七皇子自幼律己以严，恪守上仙戒律，天帝深知以景琰心性断不可能被轻易亵渎了仙体。最可恨的莫过于引诱景琰之人，定要查出来打入畜生道。至于萧景琰，毕竟是皇子，不能随意发往凡间，只得先行圈禁在天上思过。
事情本不会激化至此，不想列战英知晓殿下被圈禁，想来也是那件事情被发觉。仙家割舍不了欲念是饶恕不得的重罪，更何况殿下还做了那种事情，打入凡尘都不足以抵罪。
一时之间列战英也是乱了心神，竟做出带兵擅闯天牢之举。萧景琰曾是三军之帅，千百年前神魔之战中攻无不克，与梅长苏联手取六道魔军首级。彼时天帝大喜，将半数天兵都赐予了萧景琰麾下。这番一闹令天帝震怒，不仅将列战英打回原形，还把萧景琰发往不周山。
萧景琰生来金贵，从未受过这等重罚，天帝本以为让他日日望着仅有一线的天际，用不了许多时日，便能将亵渎他仙体之人招出来。不想这孩子倔强的很，竟生生熬了许多时日，也不肯多说一个字。
他撬不开萧景琰牙关，萧景琰便只能被圈禁在里面。这许多时日以来，无论是威逼利诱，还是好言相劝，萧景琰只肯说是一介凡人，早入轮回了，再没有更多。
一番问话又在萧景琰沉默之中结束，高湛苦叹一声，本想离去，复又回头：“殿下委实过于倔强了。”
萧景琰不答话，只抬头遥遥瞧着唯有一线的天际，眸中光华却未曾被黑暗磨去一丝半点。他要保住蔺晨，便只有舍弃自身，如今沦落这般田地，也算是求仁得仁。
兴许是被禁锢在黑暗中太多时日，他已忘记了蔺晨的确切的容颜，却还记得蓬莱落雪，那人自雪中款款而来，鬓发飞霜，说不尽的风雅无边，道不尽的意趣盎然。
他也曾疑惑梅长苏之心，为何宁可沦落凡尘，也要与仙姬厮守。也曾疑惑蔺晨之心，为何宁愿游戏人间，也不愿潜心修行。
修长的五指摸上冰冷的岩壁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痕迹，每一道都是他在此处熬过的一天，如今已是纵横交错。但若说悔，他亦不曾悔。
尘心不灭，妄念丛生。
他本不是心如磐石之人，又遇上十里软红走出来的风流人物，自然沾染得一身尘俗。如今沦落暗黑之地，即便日夜风雪侵袭，亦是扫不净他心底尘埃。
今日这般，只道有愧无悔。
待到萧景琰就着风雪休憩，金乌才振翅飞走。待到它如同往日一般取了瑶池水回来时，便见蔺晨正倚着案几兀自守着红梅。
蔺晨本还是恹恹的，眼下见到金乌飞回，顿时来了精神：“景琰曾是你的主人？”
金乌衔着玉杯一动不动，并非是不想理睬他，而是蔺晨再纠缠下去迟早得露马脚，那殿下一番心血和受的苦楚都白费了。
蔺晨见金乌不理睬自己，心底也是惊奇，分明之前还通人性，眼下却又真似禽鸟一般呆愣。这只金乌不简单，蔺晨如是忖度着，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金乌，却又不敢贸然断定它究竟与萧景琰是何关系。
为何萧景琰消失的无影无踪，这只金乌却仍在日日取水养花？莫非是萧景琰曾对他有恩？或者萧景琰本就是他主人？蔺晨是机敏之人，心思聪颖，想着眼下它装傻充愣不理不睬，定然也是受人指使。
这般看来，这指使之人，十之八九便是萧景琰了。
